听夜。舒畅 摄
1
夕阳下山坡，它的脚步
并不怎么匆忙，就像你生前
含在嘴唇里的旧时光，一点一点
流出一条条灰白的细碎的鱼
转间之间，就长成了屋顶上的荒草
不必转身，一年的汗水在旷野上
在泥土里，在石头的缝隙里
万物归宗，正如你所盼：
禾青黄稻，牛羊肥壮，颗粒归仓
我们的小身体，笋一样疯长
就像，一棵小树擎住了天宇
就像，一缕晚霞慢慢托起群山
2
落叶萧萧，这是春天的季节啊
像一个人的内心，风暴尚未平息
你的双眼越陷越深，流下了眼泪
隐隐作痛，里面全是我的影子
里面，全是叮叮当当的山河
一生走过的路，有时像一件旧旗袍
渐渐褪色。母亲，在尘世中
你教会我，如何在血液里展开丰富的想象
在日渐饱满的额头上，整整齐齐地写下：
种稻谷、种玉米、种麦子、种棉花
就像，在一张宣纸上涂上鸟鸣
就像，在一滴水里窥视故乡
3
捉菊为蝶，落叶成为萧萧的脚印
更远的路，更远的远方
都远不过你那双单瘦的小脚，它陪伴你
从你的故乡，走到我的故乡
54年的行程，至今历历在目
片片白云过眼，大地留下一寸一寸的河流
阳光煮出来的风，走过辽阔的旷野
每一棵稻谷每一棵小草都是亲人
难舍难分啊，你滴血的心里
至今还能听到它们拔节的声音
就像，大地被天空偷走一根肋骨
就像，群山被人们取走全部的石头
4
我得承认：时间之上，植物枝繁叶茂
清晰的脉络里，风的脚步
磕磕碰碰，踉踉跄跄，像骨折的孩子
像树上批发下来的鸟鸣，像说话
结结巴巴的你，转眼就不见了
在黄昏，落花引路，习惯傍晚出门
流萤是匆匆忙忙的过客
夕阳的笑容，贴在平静的水面上
城门紧闭，院墙高耸，枪弹林立
只有厚厚的史册里，江山一步一步向前移动
就像，船只推动温顺的流水
就像，目光推开善良的木门
（作者简介：吴真谋，仫佬族，广西罗城人，广西作家协会会员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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